一辈子啊。
这个从来没有任何概念的词语，现在突然就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了起来。
沈业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，除了物质，还有一腔热情，时笑不自觉地把视线转去了另一边，眼眶有些发红。
“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？”沈业突然问了一句。
时笑最开始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，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说什么，脸色再次爆红，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：“感觉还好，没有什么难受的。”
就是不习惯。
不习惯这样和人亲密，就像当初刚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样，不习惯生活中从此要多那么一个人。
但也仅仅只是不习惯而已，没有丝毫的忐忑和纠结，也完全不害怕。
就觉得，挺自然的一件事情。
并不一定代表了什么隆重的意义，就是情到浓时，顺其自然发生的一件事情。
仅此而已。
“那我先去继续做饭，你起床？”沈业问道。
“啊，也行。”
沈业又亲了亲她，然后才转身出去。
时笑洗漱完之后，对方已经没有在厨房了，正坐在上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。听内容都是一些客套的拜年的祝福语，中间夹杂着几句什么手机没电关机了现在才充好电开机之类的话。
其实是这人傻傻地把手机封进红包里，封了一整晚。不对，也没有一整晚。
他朝时笑点了点下巴，示意知道她起来了，时笑也朝他笑了笑，转身进了书房。虽然天气回暖了，不过她还是会觉得有些干燥，特别是在空调房里待久了，所以习惯性地会把护手霜之类的东西放到书房。
为了方便，护手霜就放在鼠标旁边不远的地方。时笑拿的时候注意到了常用的那台电脑竟然是开着的，不过页面自动锁屏了。
她皱了皱眉，记得自己昨天应该是把电脑关上了的，长期开着会影响性能，她随手点开了下，如果不是沈业在用的话，就顺手直接关掉算了。
屏幕打开，页面上显示的是一个做菜的网站，除开几张醒目的图片之外，旁边还有着几行大字：皮蛋瘦肉粥的做法。
同时开着的网页有点多，里面无一例外地都是一些食谱，什么老鸭汤的做法，豆腐鲫鱼汤的做法，甚至就连骨头汤的做法都搜了出来。
时笑抽了抽嘴角，自己这是马上要坐月子了吗？
除了电脑屏幕之外，另一张桌子上的东西也挺瞩目的。
几张a4纸，几支红笔。a4纸有还没用过的，也有几张散落出来，上面用红笔画了几条红线。
真是精力旺盛啊，等自己睡了大半夜的都还静不下来，跑到书房来一笔一笔地做那个手工红包。
估计还不是马上想到要做那个的。
时笑觉得自己仿佛都能够想象到那个场景，沈业拧着眉一脸纠结地在书房绕圈，想着应该准备一点什么东西当做新年礼物，最后也不知道纠结了多久，实在是没办法，才想到干脆把自己身上的全部东西拿出来，封一个大红包。
真的挺傻的。
可是时笑却觉得自己的唇角不可抑制地一直往上扬着。
心里稀里糊涂地就这样软成了一片。
走出书房的时候，沈业还在打电话，不过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，他往餐桌那个方向指了指，时笑看过去，发现上面已经放上了好几道菜，还冒着热气。
好在，没有真的出现一些什么老鸭汤鲫鱼汤这些奇怪的东西，这让时笑松了一口气。就挺简单的三菜一汤，皮蛋瘦肉粥也还有，不过意外的是，这些菜都不是之前买回来昨天剩下的，应该是今天买的。
这人到底几点起来的，还是根本就没有睡过？
大早上的，又去哪里买到的这些东西。
时笑朝对方走了过去，隔着沙发趴在对方的肩膀上。沈业侧过头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，没拿手机的那只伸过来摸了摸她的头。
时笑用口型抗议：我又不是狗，不要总是摸我的头。
沈业不管她，手上的动作更用力了，刻意把她揉成了一个爆炸头，然后又在她发飙之前轻轻地捋直。时笑觉得自己的脾气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的，倏地一声冲了上去，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。
终于，沈业挂掉了电话，偏着头看了她一眼，问道：“怎么不去吃饭？”
“等你啊。”时笑说完，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。
她现在不是很想动，把头埋在沈业的肩膀上，嗅着他颈窝处的味道，有种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，明明挺清淡的味道，却像是有种奇特的魔力，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。
沈业也不催她，依旧保持着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，给她揉着手指。长期玩游戏的人，手指都有些修长而且非常白净，跟青葱似的，昨晚就是在这双手揽上了自己。
“你昨晚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呗？”时笑往前靠了靠，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。
“什么话？”沈业现在有些心猿意马，一本正经地继续问下去：“怎么了？我轻点？舒服吗？”
“滚啊。”时笑骂了一句，只不过因为带着笑意，这句话听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。
“这不是给你提供我在开车的证据吗？”
时笑笑了下，没搭话。
好一会儿，沈业才清了清嗓子，笑了起来：“我爱你。”
很短，声音也很轻，如果不是时笑现在注意力非常集中，可能就错过了。
沈业拉着她的手饶了一下，然后站起身来，装作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，感慨说道：“唉，可酸死我了。这样的话真的要少说，说多了感觉有点假了。”
“我也爱你。”时笑飞快地说了一句。
语速快得仿佛像是在直播间解说比赛的高/潮部分一样的。
沈业的动作有着片刻的停滞，然后饶过沙发过来揽着她的肩膀，笑了笑：“知道了，吃饭吧。”
不过声音里却又多了一些颤音，而时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。
爱这个字，其实也经常说的。
打游戏捡到了什么好东西，就会开心地大喊一句“我爱蓝洞我爱谁谁谁”，有时候和孟天涯她们聊天，提到感谢的时候也是会说一些爱来爱去的。
并且，也是真心的。
不过和现在的很明显不一样。
其实直播间里面也经常会出现这样的话，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啊，真心示爱的假意打趣的，其实都有。但是时笑却觉得仿佛像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一样的。
每个字都像是变成了一记大摆锤，从自己心上重重地敲下，触感却又是轻柔无比的。
她家里人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，或许再多隔一些年头自己也成家立业为人父母之后，说不定也能从以前的过往中巴拉出一点名叫“爱”的东西。
但现在，却有一个人无比直接而且热烈地告诉她，并且也让她感受到了：我爱你啊。
时笑笑了起来，越小越大声，抹了一把脸，然后才小小声地感慨：“真的好酸啊。”
“傻不傻啊你。”沈业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时笑心想，好像是挺傻的，还是特别傻的那种。
“对了，你今天不用出去拜年什么的吗？”吃过饭后，时笑突然问道。
在她的印象当中，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之后，接下来的每一天就都是和各种亲戚的会面，千篇一律的开场白，和强行热络回到家之后，又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烦恼和不开心。
一年又一年，竟然在现在戛然而止了。
“我们资产阶级不兴这些。”沈业打了个响指，样子十分得意：“今年我爸妈都没在国内，连带着我也被放过了。当然，你也不用担心，以后你不喜欢的场合都可以不去。”
时笑有些好笑：“这样也太任性了吧。”
“不算非常任性。”沈业笑了起来：“等爸妈回来之后，带你见过他们你就知道了。”
不用走亲串戚的，这是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新年。
几乎一整天，时笑和沈业哪儿都没有去，两人窝在书房里打了一整天的游戏，连直播都没有开。
不管是想以前的那些经典老游戏诸如超级玛丽之类的，还是当前最火的只狼这些，全部统统都来了一遍。如果人数不够，就去群里随便喊一声，分分钟都能组上队。
当再一次把游戏里面的敌人锤爆之后，她突然觉得有些恍然了起来。
自己竟然真的，和一切喜欢的东西生活在了一起。